華籍燈塔守望人 — 人才流失

海事署長在1889年對華籍的燈塔守望人有如下看法:員工視守塔這份工作爲苦差,認爲既吃力,又使人厭倦,所以一有機會,就立刻求去,甚至是不辭而別。問及辭職理由,有些透露端倪,有些含糊不語。其中最引以為苦者莫如燈室太熱,說溫度高達83°。這可真奇怪了,若是攝氏83°室溫,應不可能;若是華氏83°,又不算太熱。總之,燈室熱得像火焰山是千真萬確的。

署長建議開設高級職位,提供晉升階梯,以高薪來挽留人才,避免人才流失,讓專才長期而穩定地留在燈塔服務。

  結果政府把職系升了一級,到了1920-1930年,開始有華人升爲高級管理員。

守塔人當年入職

守住燈塔,朝朝暮暮,空有濤聲相伴。誰肯來守塔呢?不過,工作再寂寞,環境再荒涼,只要有志願有能力,兼且待遇理想,總會有人願意承擔的。

若有志要當守塔人,入職條件是什麽呢?根據1873年11月1日的備忘錄(Surveyor General’s Memorandum),聘用鶴咀燈塔管理員時,列出要求如下:精明能幹,處事敏捷,英語流利,滴酒不沾,擅於維修電燈,按英國直轄代理要求,服務合約為期三至四年,必須領導一班聰明理性的助手,至於待遇,則高於英國一倍歐洲機械師來東方工作,酬勞是歐洲勞工市場的雙倍,為離鄉背井之補償)。

 終於Mr. Archibald Baird獲聘用鶴咀燈塔首席管理員Principal Lighthouse Keeper),年薪三百英鎊。二級管理員H.L.Mather年薪二百鎊。華籍助理Lo Lung和Chu Wa年薪二十鎊。苦力年薪十七鎊十先令。在青洲燈塔,助理管理員Pio J.d’Almeida年薪六十二鎊十先令。華籍助理Pang Fuk 和Chang Hau年薪二十鎊。

如何衡量這薪酬呢?當時海事處長(Harbour Master)年薪八百七十五鎊,布政司(Colonial Secretary)年薪一千五百鎊,港督(Governor)呢?年薪五千鎊。

 海外聘請的員工待遇肯定是理想的,香港實行銀本位制,1842年香港法定匯價是一元=四先令兩便士,1873年起銀價下跌,到了1894年一元=兩先令。香港政府便決定以1875年薪金爲基礎,因應匯價而調節官員薪水。一般苦力月薪只得七八元,無固定工作者甚至只掙得兩元五毛左右。1875年大米每磅賣兩便士,一百九十六磅重的麵粉每桶兩鎊五先令,可惜仍未知道當時麵包的售價。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霧鎖燈塔角聲吹(下)

天文臺職員繆亮邦先生,當年駐守橫瀾,說:霧角響聲大到在尖沙咀總部也聽到。要是我在島上,就像大喇叭在旁邊,心靈震蕩,是非常獨特的經驗。橫瀾島是蒲苔群島之一,在港島的最東南。角聲經石澳、穿藍塘海峽、過小西灣、躍鯉魚門、渡維多利亞港,才傳到尖沙咀。那麽可以推想,海上輪船,離橫瀾尚遠,遠約五海浬内,距香港更遠,卻在茫茫大海茫茫濃霧裏,聽到角聲頻吹,聲聲提點,方向知道了,航道確認了,不用彷徨。

霧角是靠壓縮空氣來鼓動的,跟其他儀器一樣,共有兩套,萬一失靈,另一套立刻替代,保證燈塔維持服務。有些燈塔甚至備有氣槍,大霧時鳴槍,用槍聲來提醒船隻,倘若海盜登岸搶掠,更需要槍械了。

除了視覺的旗號和燈號,聽覺的霧角之外,燈塔尚有第三種聯絡工具,就是雷達反應器。輪船的雷達接收了燈塔二十四小時不停發出的電波,顯示熒幕亦會點出橫瀾位置,霧再濃,也不用焦心。

1989年燈塔全自動化,守塔人撤退了。濃霧起時,船家水手,別愁,別急,港島的控制中心會按天文臺指示,遙控開啓塔裏的霧角,角聲的重低音,平穩響起,警示四方。

燈塔恆久而可靠地,為遠輪帶來安全感,何愁霧色呢?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霧鎖燈塔角聲吹 (上)

濃霧起時,一片迷濛,那麽浩海茫茫,白霧籠罩,海上漁舟,哪能辨別方向?何去何從呢?別愁,別愁,燈塔永在哩。

平日白晝,天朗氣清,視野良好時,守塔人用望遠鏡瞭望遠方,縱目汪洋,一見遠帆駛來,立刻以旗號與船隻聯繫,彼此交換訊號。到了天色漸晦,燈塔自然光華四射,準確引路。像橫瀾燈塔,素有救命燈之譽。那永久發電的池場及四個綫圈的池場,互相推動發光,不過十一伏特而已,然而一百一十支燭光的强力燈泡,經過水晶聚光燈的聚焦,光度極强,比其他燈塔強很多很多,光程可達於二十六海浬;而且每十五秒就一閃的光芒,份外醒目。水手一見就興奮不已,因爲快要抵達香港了。

奈何霧色迷茫,閃燈也英雄無用武之地了,怎辦?別愁,別愁。別急,別急。聽!聽!角聲吹起了一聲又一聲循著角聲的方向駛去就安全了那角聲叫霧角(foghorn)。白霧瀰漫,旗號和燈號這些視覺訊號無法施展之際,霧角馬上因時響起,破解了視野的困局,實行以聲音來領航。那聲音低沉而雄壯,拉腔拉得長長的,若吟著一種無變化的腔調,能傳多遠呢?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守塔人汪洋引路(上)

誰願意留在荒島?誰肯守住寂寞的燈塔?誰早就點起一盞燈?只爲等待踏浪遠來的輪船。

在燈塔明燈尚未自動化之前,塔内必須由守塔人來點燈。守塔人或稱燈塔管理員,職務當然不止是點燈那麽簡單,他們負起使命,保障進出海域的船隻客貨安全,因爲船在黑夜行駛,倘若沒有燈號指示,可能驚險萬狀。

守塔人當值之時,用望遠鏡瞭望海面,察看海上動靜,鏡頭盡處海天一色。每見輪船影蹤,必先留意船隻的旗號,所屬國家,經過的日期時間,進出的方向,然後以無綫電報告海事處。守塔人立刻利用交換訊號方式,與該艘船隻聯絡上,又把資料傳送港口通訊中心,以便該船的代理安排碼頭或派人員登輪等。守塔人用的那套是摩士電碼(Morse Code)

至於倦極了的海上輪船,遙遙望見燈塔,一顆心立刻踏實了,進港後,便停止使用船上的無綫電,忠誠的守塔人自會妥善安排。船隻白天利用旗號,晚上利用燈號來跟燈塔聯繫。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燈塔結構知一點 (下)

疾風知勁草,能抵禦强風者原來是鐵架造的燈塔。鐵架透風,迎風傲立,不摧不折。鐵架塔基較小,施工期較短,成本自然相宜一點。可是材質容易受鹽份腐蝕,難於保養,壽命較短。台灣花蓮港、淡水港都豎立起鐵架燈塔。

鋼筋混凝土是目前最廣泛運用的。用混凝土灌注建造,可塑性高,可以建方形、四方形、五角形、八角形、圓形等燈塔。香港的新青洲燈塔是一例。

塔高易於理解,是指從燈塔塔基的岩盤起計,至塔頂風向儀或方向標的高度。燈高如何計算呢?是從海水平均高潮面起,到燈室中心爲止。

若想剖析燈塔,不妨從塔頂開始。風向儀和風速標尖銳地直上雲霄,其下是燈室。燈室是玻璃帷幕,透光,抵擋風雨,防止海風侵蝕。燈室設計成雨傘形、拱頂形、圓錐形,正好三百六十度光照海面。燈室以銅為基座,内有煙囪,可減低熱力。又有排氣孔、避雷針。燈塔主角始終是那盞燈,其形狀與家庭的電燈相似,伏特約七百五十至一千五百燭光。那燈的亮度必須極强,不然,焉能一星如月,指點迷航?燈乃水晶玻璃所製,是聚光折射透鏡,燈具發光後,由透鏡放大,放大了的光芒水平射出。1870年開始懂得把透鏡系統放置在水銀之上,以減少旋轉時的摩擦。那種透鏡(Fresnel lens)不斷改良,鏡切細了,磨薄了,也可達到相同的折射效果。這燈必須不停旋轉,達致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照明。早期採用人力手搖砝碼,推動透鏡旋轉。亦有借重錘垂下的力量,轉動齒輪,透鏡便能旋轉。更有以燈油來燃亮,植物油、魚油和煤油都用得上。後來的大型燈器使用了旋轉機,機械旋轉,燈器隨即發亮閃光。

長空有燈相照,不再寂寞。黑沉沉的海面漾起粼粼光影,浪推著浪,燈影搖曳。遠渡孤帆,在光照中,從容前進,安全入港。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燈塔結構知一點 (上)

燈塔多建於海峽的最盡頭,其中不少地勢險峻,那麽,蓋建燈塔時種種艱難,可以想見。

先想問問,建燈塔要打樁嗎?打樁機那麽龐然,重量可驚,怎能把打樁機搬到天涯海角呢?

還有,建材怎樣搬運?建材,尤其是石材,特別厚重堅實,如何從塵土飛揚的石礦場,經海路或陸路,攀山越嶺,搬上山巔?苦力肯定是無名英雄,墾荒前鋒。高昂燈塔下,路長人困,依稀響起當年苦力喘氣低呼唏嗬唏,恍惚晃動著扛抬負重彎腰力行的身影。

石材、磚材、鑄鐵、鐵架、鋼筋混凝土都是建造燈塔常用的材料。至於爲何要選用某一建材,則受制於建材能否容易取得、施工環境及科技改良。

石造燈塔有種天長地久的氣概,抗風、耐蝕爲其優點。香港的鶴咀燈塔、舊青洲燈塔、台灣東莒島燈塔皆用石頭來做。

磚頭的好處是易於搬運,又可以把多種形態呈現,如流綫形、多邊形,高雄燈塔呈八角形,基隆燈塔呈圓形,全靠一磚一瓦砌成。

鑄鐵的優點是可以把燈塔蓋得又高又大,因爲初煉生鐵易於叠架。生鐵有耐侵蝕,搬運方便的特性。製作時,先鑄造個別組件,再運往燈塔工場施工組合,不過工廠製作費用頗高。鑄鐵的構造裝飾富於洋式風味,展現了近代簡潔的建築風格。台灣漁翁島燈塔及鵝鑾鼻燈塔是鑄鐵所造。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守塔人當年入職

守住燈塔,朝朝暮暮,空有濤聲相伴。誰肯來守塔呢?不過,工作再寂寞,環境再荒涼,只要有志願有能力,兼且待遇理想,總會有人願意承擔的。

若有志要當守塔人,入職條件是什麽呢?根據一八七三年十一月一日的備忘錄(Surveyor General’s Memorandum),聘用鶴咀燈塔管理員時,列出要求如下:精明能幹,處事敏捷,英語流利,滴酒不沾,擅於維修電燈,按英國直轄代理要求,服務合約為期三至四年,必須領導一班聰明理性的助手,至於待遇,則高於英國一倍(歐洲機械師來東方工作,酬勞是歐洲勞工市場的雙倍,為離鄉背井之補償)。

 終於Mr. Archibald Baird獲聘用為鶴咀燈塔首席管理員(Principal Lighthouse Keeper),年薪三百英鎊。二級管理員H.L.Mather年薪二百鎊。華籍助理Lo Lung和Chu Wa年薪二十鎊。苦力年薪十七鎊十先令。在青洲燈塔,助理管理員Pio J.d’Almeida年薪六十二鎊十先令。華籍助理Pang Fuk 和Chang Hau年薪二十鎊。

如何衡量這薪酬呢?當時海事處長(Harbour Master)年薪八百七十五鎊,布政司(Colonial Secretary)年薪一千五百鎊,港督(Governor)呢?年薪五千鎊。

 海外聘請的員工待遇肯定是理想的,香港實行銀本位制,一八四二年香港法定匯價是一元=四先令兩便士,一八七三年起銀價下跌,到了一八九四年一元=兩先令。香港政府便決定以一八七五年薪金爲基礎,因應匯價而調節官員薪水。一般苦力月薪只得七八元,無固定工作者甚至只掙得兩元五毛左右。一八七五年大米每磅賣兩便士,一百九十六磅重的麵粉每桶兩鎊五先令,可惜仍未找到麵包的售價。

二O一九年十月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香港燈塔立何時?(下)

燈塔落成後,「自各險建塔之後,永無破船壞貨之患,此法誠為盡善,而且可垂永久者也。」好一句盡善而永久,這是對燈塔最崇高的禮讚。此文更報導了一個很實際卻不廣為人知的資料,就是燈稅。「每船到此,量度其船大小,以爲抽稅之則,歸其資於本塔,為每年費用之需,各船主亦無不樂為輸將者」。原來有燈稅這回事,而燈稅是以船的排水量來計算,這資料很有趣,也解釋了燈塔興建和運作的資源。

濤聲不絕,輪船啣尾而來,燈船暫時司其職務,興建燈塔實在刻不容緩。然而,英國屬意橫瀾島、青洲和蚊尾洲,而橫瀾島和蚊尾洲乃大清領土,香港政府與清廷協商,未果。化險爲夷乃當務之急,香港政府終於在1873(清同治十二年),決定於在香港境内的鶴咀、青洲、哥連臣角、燈籠洲建立燈塔。1875(清光緒元年)香港第一座燈塔以巍峨的身姿落成,即鶴咀燈塔。這座燈塔的建築師與工匠都是本地人,其設計之優美,結構之牢固,手工之精細,加上燈具之明亮,令人嘆服。這燈塔名副其實,既散發光明,亦成爲香港之光。同年青洲燈塔落成,翌年哥連臣燈塔也發放光明。在計畫中,三座燈塔應該在同一年落成的,誰料到哥連臣那燈座,從英國出發,卻竟然運到非洲好望角去,一場郵誤,海上游蕩,延誤了幾個月才結束明燈流浪記。

幾座燈塔相繼在香港境内聳峙,壁立千仞,瞭望滄海,燈照遠近,成爲海上地標。航運促進了貿易,香港瞬間從漁村發展成商埠。而維多利亞港,無盡的碧波,深濶的海面,燈光璀璨,迎接千帆並舉。 

香港郵政署曾發行以燈塔為主題的郵票,面值1.4元、1.8元、2.4元、3元及5元,紀念燈塔落成,包括鶴咀燈塔(1875)、青洲燈塔(1875 & 1905)哥連臣角燈塔(1876)、蚊尾洲燈塔(1892)、橫瀾燈塔(1893)及燈籠洲燈塔(1912)。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

香港燈塔立何時?(上)

烟波浩淼,擁抱著香港。那一湛碧藍,美得眩目。那海岸綫,像記憶那麽長。那海域,原來深濶得可以讓遠洋巨型輪船直接駛進。具備了天然優勢,在波譎雲湧的國際形勢下,香港得天獨厚地成長

1842年(清道光二十二年)香港成爲英國殖民地。1857年(清咸豐七年)英國樞密院(Office of Committee of Privy Council for Trade)爲了推動貿易,建議香港在南中國海的東沙群島興建燈塔。1858年(清咸豐八年)清廷簽訂了天津條約,開放多個港口作通商口岸,也相應地興建了口岸的設施。1867年(清同治六年)英國指揮官Commander Reed建議燈塔選址在橫瀾島、青洲和蚊尾洲。1869年蘇彝士運河通行,帶動了航運業的發展。新加坡比香港更早成爲英國殖民地,在1855年(清咸豐五年)已築了燈塔。香港不止是自由貿易港,還坐擁了水深港濶的地理環境。萬頃碧波,等待遠洋巨輪;而遠洋巨輪,等待燈塔。興建燈塔這議題,其實早在1856年(清咸豐六年)香港華文日報,已圖文並茂地報導。文章題目叫〈照船燈塔畫解〉,又把燈塔畫下來,内文解釋興建燈塔的理由。「西邊洋面每有生石突顯水面,或有隱伏水中,行船者,倘若不覺,偶與此石相觸,則船破貨壞。」海岸綫、淺灘和暗礁,都危險重重,隱伏禍患。一船人的安危,一船貨物的價值,加起來更是無價,倘若一個不察,船隻觸礁,就會釀成海上悲歌,人間災難。奈何觸礁這意外屢屢發生,所以「西洋諸國,凡於其所屬洋面,察有險要處所,即在石面建塔一座,虛其中,用螺紋旋上。」燈塔蓋建了,「每塔著數人看守,夜則在塔頂燃燈數盞,照耀洋面,俾行船者,隔洋而預知趨避。」說得簡潔扼要。

資料提供:香港大學房地產及建設系古蹟燈塔研究小組(潘新華、鄧穎、馬冠堯、文家輝、錢棣華、梁榮武、花圍路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