糉子放高身鍋子,鹹肉糉四角玲瓏,豆沙糉如金字塔,白色棉繩繫著,透著細緻的手藝。糉子不易得,一個吃過讚好,口碑便在華僑圈子不脛而走。有些要多點綠豆,有些要加火腿,只要預訂,一一加料製作。「回家除了裹糉烚糉,還要管孩子哩,不然他們只玩手機。」提携教育下一代的責任感,熊熊如烚糉的柴火,熬成香氣,是糉香,也似是臘梅香。
製作糉子,可真不容易,那回憶湧上心間。糉葉修長,不可折斷,要烚一番,好像要除澀味;裹糉用鹹水草,得剪段。餡料呀,羅列桌上,糯米、肥豬肉、花生、鹹蛋黃、綠豆…,都是家鄉慣用的。裹完再烚,出動了乾淨的火水罐才放得下幾十隻糉,還要烚上一夜。廚房徹夜燈火通明,水氣氤氳,擔心火力把水抽乾,夜半得起來添點水。姑婆與母親忙作一團,後來姑婆去世,母親獨力支撐,終於有一年過勞入院,從此不再縷縷糉香了。
異鄉謀生,餐風宿露,裹糉烚糉賣糉。而糉子,餡料好,手藝好,真能觸動鄉愁,溫暖愁腸,安慰客心。鄉愁,是一隻小小的糉子。
二0二三年四月
( 已刊明報月刊 明月灣區2023年6月號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