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先生痊癒後,珍姐轉型做陪月,事實上紡紗廠已經絕跡了。幾年後我大學畢業,想在附近租房間,珍姐聽聞,一片熱心,四處打聽,接著帶我去看,不過我後來決定在辦公室附近租房。
兩年後我們抽了居屋,離開了汝州街那唐樓,昔日來往的麻雀友不知不覺中疏淡了。後來聽聞珍姐患了癌症,療養中人更消瘦,再後來知道她在不至於太受折磨下去世了,可惜僅得五十餘。她走起路來彈跳力強,説起話來響亮清脆,做起事來風風火火,什麽都全情投入,生命力本是很頑强的,竟爾不享高壽。高高壯壯的林先生,失卻了小小巧巧的妻子,舊患新愁,叫人擔心。
日前路過大埔道與黃竹街接壤處,見青山依舊碧綠,翠色甚至比當年更濃,佇立良久不忍去。珍姐手腳麻利的給我煮豬油撈麵,汝州街那廚房滿佈油烟,卻香氣瀰漫。人生相遇有其特定框框,舊樓環境湫隘,雜雜亂亂,互不嫌棄,相遇相扶,正因如此,貧賤之交的況味油然而生,越久越陳。
二0二三年九月
( 已刊大公報大公園 2023年9月28日)
(網上相片 :Science industry Museum)
(資料來自香港藝術館)